小題不妨大做

【心香】

小題不妨大做

■ 仇士鵬

世人不喜歡小題大做，把它和沒事找事、庸人自擾劃上等號。但有時候，小題不妨大做，在那微不足道的背后，也許就藏著舉足輕重。

小題大做是處世的“警戒燈”。梅蘭芳曾在表演《鳳還巢》時忘詞，用幾個動作遮掩了過去。觀眾和演員都認為那是先生巧妙的設計，他卻在下臺后主動挑破誤會并道歉。他說：“對小錯誤的放縱就是對自己人格的放縱，最終必釀成大禍?！彼尚甘且粭l射線，只要有了起點，就沒有終點。它會溫水煮青蛙地降低人們的自我要求，把不平凡磨成平凡，乃至平庸。唯有警鐘長鳴于心，才能始終有所增進。曾經是德國最大的面包商穆勒，因為生產車間里發(fā)現(xiàn)了老鼠屎和蟑螂，不得不停產整頓、召回產品，但仍被取消合作，層層困境套圈般襲來，最終不得不宣告破產。這正應了那句古話：“千里之堤，潰于蟻穴?！?/p>

小題大做也是卓越的“金鑰匙”。水燒到九十九度都還是溫水，再加一度方為開水。大功告成前的最后一步，也許就是一道小題的突破。比如，精度在小數(shù)點后又加了一位零；比如，在一粒米上雕刻的字數(shù)翻一番?？此浦皇莾?yōu)化了一根頭發(fā)絲不到的寬度，卻使中國精度向前跨越了一大步，是泱泱制造大國走向制造強國、創(chuàng)造強國的巨大飛躍?！巴ㄓ嬕恢?，為人五，為窗八，為箬篷，為楫，為爐，為壺，為手卷，為念珠各一。對聯(lián)題名并篆文，為字共三十有四，而計其長，曾不盈寸，蓋簡桃核修狹者為之。”那只從《核舟記》里漂蕩出的小舟，載著一代代“小題大做”的工匠，一厘厘地駛向芥子中的須彌。

小題大做還是靈感的“引雷針”。斐塞司觀看一只貓在太陽下睡懶覺發(fā)現(xiàn)了日光療法，魏格納看地圖看出了板塊漂移學說。他們正是關注到了小題，并將它牢牢攥在手里，大做文章，才取得了讓大題都難以望其項背的發(fā)現(xiàn)。同樣，取代紐扣的拉鏈、衛(wèi)生潔凈的抽水馬桶、牢固有力的詹式車鉤，以及牽來工業(yè)革命的蒸汽機和給物理學“插上翅膀”的萬有引力，都是在日常生活的小切口上盛開出來的智慧之花。在地殼還在緩慢運動的時候，這些“小題”早已把人類的生活質量抬升到古人可望不可及的高度。

“天下大事必作于細”，有時候小題大做也是因為大題很難直接大做。小與大，某種意義上是量變與質變的代名詞，只要積累得足夠，小必然會成為大。著名的環(huán)大西洋號海難事故之所以發(fā)生，就在于每個人只錯了一點點——或是私自買了個臺燈，或是離開房間沒有隨手關燈，或是安全檢查只走了個流程，或是該值班的時候人卻不在其位……每個人犯的錯都看似無關痛癢，但當他們累加串聯(lián)起來，卻掀起了一場吞噬了整條在當時都遙遙領先的海輪的大火。其實，只要其中任何一個錯誤被“小題大做”，都有可能掐斷因果鏈的發(fā)展，減輕傷亡或是阻止悲劇。

人生不也是如此？那些可有可無、只供一笑的小題，往往藏著命運的十字路口，像一雙雙小手，把每個人從靈魂到肉體，從過去到未來都捏得迥然不同。只有把人類每一個小題都認真大做了，日后再驀然回首時，你看見的將不再是魔鬼，而是天使。

（作者簡介：仇士鵬，水利水電設計師，江蘇省作家協(xié)會會員，中國自然資源作家協(xié)會會員。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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